【一往吴乾】《伊始》(下)
很久之前【年夜饭】联文留下的坑，当时只发布了开头，后面参加了 @一杯清茶 清茶老师的同人本，现在解禁了
祝大家520快乐~
见家长文学，下篇3k+
前文：《伊始》（上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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显然，家里的铜墙铁壁并不如赵乾景和吴磊预想的那样牢不可破，起码眼前这位女士应当是知道些什么，且有做内应的潜质。于是小赵不再舍近求远，措辞许久：“他买的？”
这个“他”指代哪一位，不言而喻。赵母含笑点头，讲起其中渊源，早要追溯到去岁年初，赵乾景从铜川返沪时把特意购买的年节礼落下了，由母亲补寄，快递送上门，签收人是吴磊，因留意到寄件地点在铜川，所以拍下面单，再后面旁敲侧击跟男朋友确认了岳母姓名，才把电话存下来，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打；直到七月份家里要购置洗碗机，吴磊假托公司福利，给陕西也送过去一台，经销商就近调的货，倒也没费什么事，只是中间沟通全是他直接和赵母对接的。
赵乾景目瞪口呆，完全不知道还有这一出。只听妈妈说，洗碗机送到的时候她就感觉不对，哪家公司的福利这么精准到户？况且傻儿子也不知情，赵母就瞒下来，跟丈夫讲是儿子买的。
往后吴磊就有点得心应手了，到什么节日发什么问候，要送礼，但都被赵母婉拒了——太殷勤也不好，他又不讲明身份，谁知道有什么居心？就连这次上门都没摊牌，只说要跟乾景一起回来，而已。
可是年节回来能以什么身份？
司马昭之心啦。
晚上父母睡得早，赵乾景平时就有熬夜的习惯，心里装着事更睡不着，关了灯和吴磊发消息。他初中时看漫画看到很晚，总被妈妈追着门缝里漏出的光进来抓人，不得已换成手电筒，蒙在被子里，做贼一样——长大了也没改，倒不至于钻被子里去，但至少要关灯。
吴磊和他说过这样对眼睛不好，他这头也是左耳进右耳出，在吴老师看不见的地方，依然我行我素。
赵乾景靠在床头，把从妈妈那边听来的事一一和吴磊讲了一遍，那边承认错误很痛快，说自己不该越过他偷偷联络阿姨，但结果总归是好的？女人都容易心软，何况做了母亲的女人，嘴上说你不要这样你不要那样，实际一颗心最向着儿子。
这个道理不必明说，他俩都懂。聊完已经过了十二点，月上中天，万籁俱寂，该道晚安，但还没打算好剩下的这两天怎么办，赵乾景就扯东扯西的，吴磊时不时回他两句，过了二十分钟，那边问：“睡不着？”
“？”
“下楼。”
这下确实是彻底清醒了。
披上棉衣，装一只口罩，临关门又回去拿了钱包，赵乾景蹑手蹑脚挪出家门，不敢坐电梯，幸好只是三楼，他多迈些步子也就到了。急匆匆奔下楼，吴磊站在单元门口，耳朵冻得发红。
一瞬间他有好多话，怎么不进楼道等、怎么不戴个帽子、这衣服太薄了也就上海能穿……但一个字都没说出来，冲过去抱住他，又冷又热的，好真切。
“赵哥，你挺好骗。”
05
什么话？他这就有点生气了。
“得了便宜卖乖。”小赵总气得磨牙，“你走过来的？”
“嗯。”吴磊把口袋里的棉手套给他戴上，“没打到车。”
能打上才怪，小县城哪有那么多夜生活，何况这么冷的天，出租车司机也是人，是人就要躺在暖气房里睡美美的觉。
当然啦，也要给不好好睡觉的人瞎折腾的权利。赵乾景出来就没带钥匙，必然要跟吴磊回酒店，好在酒店不远，走个十几分钟能到，不然他光脚穿的棉拖鞋，怕是人还没到，就得送医院截肢去了。
铜川在行政上算地级市，但面貌上没有那种省辖市冷冰冰的傲慢，赵家住的是老城，烟火气可足，最高不过六七层的居民楼，底商排满各色小店，摆一溜颜色鲜艳的招牌——只是这会儿都隐在夜幕里，看不真切。
这是自己少年时代生长的土地，现在，赵乾景牵着爱人的手一步一步，踏入过往光阴。
酒店是去年开业的新店，硬件条件中上，不过装潢和服务都挑不出错。大厅装的自动门，夜里也不锁，见客人又带了一个人回来，值班的前台揉揉眼睛，公事公办开系统录入，赵乾景翻出身份证递过去，听指挥拍照，吴磊站一边，胳膊撑在大理石台面上，道：“准备得挺充分，嗯？”
赵乾景瞪他一眼，要不是他临阵脱逃，谁天天没事儿做私奔的准备？前台递来房卡，他摆摆手，本来也用不上。
再躺上床已经是一点多，夜猫子都熬不住的时间，沾上枕头就犯困，阖眼前赵乾景好歹跟男朋友制定了新的作战计划：一早再上门一次，提前跟妈妈通个气，也不必要赵老师给什么好脸色，两个人都留下即是胜利。
说完就放心大胆去会周公，留吴磊收拾房间，调高空调。
醒来迫近正午，天光大亮，吴磊不在身边。
赵乾景坐起来缓了好一会儿，才去摸手机，母亲大人递来消息，说你怎么让小吴自己过来了？吓得他起床气都消失，慌忙起来洗漱，抄起椅背上搭的一双厚袜子套上，鞋还是棉拖，打车走的，几分钟就到了家门口。
还好还好，老赵大约顾忌着脸面，没让毛头儿婿杵在门口；但屋里情况也不算太好看，一个坐着，一个站着，还有两个穿工装的年轻人正在拆纸箱，赵妈妈在边上帮忙。
泡沫拆完，露出一块不小的台面。
赵乾景默默走到吴磊身边，小声问他：“你怎么自己来了？”
老赵看儿子一眼，似乎不太满意他当着父母的面说悄悄话，但赵乾景叛逆惯了，只牵着吴磊又后退了几步。
“我在店里选的茶台，说要上门安装，得有人带。”
这当然也是赵乾景透的题，不过原本是想带赵老师一块挑的，送上门倒省了许多事。两个小伙子干活很利落，没多久就装好了，还特别交代了怎么消毒，留了售后电话，很有礼貌地告辞了。
外人一走，微妙的平衡即被打破，赵母闲不住，找了块干净抹布擦茶台，老赵不说话，吴磊也不敢说，直到赵乾景肚子叫了一声，借这机会跟妈妈撒娇要吃羊肉泡馍，赵老师才开了金口，指点江山一般叫妻子带儿子出去买菜。
吴磊想一起走，身子还没转过去，被岳父大人叫住：“你留下。”
06
赵乾景有点勇气，但不多，刚出小区大门就改口说不吃泡馍了，炒点别的菜，什么都行，被母亲大人扯着衣服往外拽：真当你爸在意你吃什么啊？你就是现在回去，他也能想别的办法把你支开。
小赵老大不乐意：支开我干嘛？有什么事不能我也听？我带他回来是见家长，不是让你们嫁女儿。
“哼，”赵母挎着包自在往前走，“养儿子养了三十来年，末了带个男人回来，不是嫁女儿也差不多。”
这边厢，老赵喊小吴搬张椅子坐。
倒不是沙发太窄，实是坐到一边就没那对立的氛围，遑论这是长辈对晚辈的问询，允人进门已是额外开恩，岳丈的架子还是要摆一摆。吴磊更懂事，恭敬站好：“您有什么话，就这么交代吧。”
老赵的神情还是淡淡的，给新水壶接满水，按下开关，好把茶具烫一烫，吴磊帮忙把壶盖合上，心里知道，这关应该是过了。
等赵乾景跟着母亲回来，家里的两位已经相谈甚欢了，老赵兴致勃勃地摆茶，学生送的宁强雀舌，平时都藏着不肯喝的，这会儿竟然舍得拿来烫新茶台，赵乾景凑过去摸了一杯，还听见父亲大人嘱咐男朋友：喝两杯品品味道就好，中午尝尝你阿姨的手艺。
吴磊连连答应，又听见：你多吃点儿，别都便宜了这臭小子。
什么呀！怎么出了一趟门，亲儿子变外人了？赵乾景又喝了一杯，轻飘飘来了句：“他减肥，吃得少。”然后跑厨房帮忙去了。
不过一天，席间的气氛天差地别，抛开那点不对盘，老赵极满意吴磊的懂事和稳重，敦促着儿子多跟人家学学；母亲也说，下午天暖和点儿，带小吴出去转转，不用闷在家里陪我们。
有独处的机会，赵乾景求之不得，因上午睡得够多，吴磊也不困，午休都免了，换身衣服逛街去，好好看一看满城烟火。
玩乐倒是次要，赵乾景更好奇老父亲跟吴磊聊了什么，还是自家男朋友有什么超能力，比如，百分百哄家长开心？
那倒不是，吴磊捋了捋赵乾景被风吹乱的头发，大致把上午的对话复述一遍。
起先是问工作，问两个人怎么认识、怎么确认了关系，吴磊一一答了，没有隐瞒；又问将来有什么打算，在哪里定居，对方父母怎么想，以及，要不要孩子，如果不要，以后老了要怎么办？
街边的小咖啡馆，这个时间没什么人，听完最后的问题赵乾景有点坐不住，吴磊把热拿铁的瓷杯推过去，示意他稍安勿躁。
问题依然是一个个认真答的，定居首选上海，父母年前时见过了，自己年纪也到了，他们对乾景更没什么意见；至于孩子，想要的话可以去领养，但晚年生活未必要全寄托在后辈身上，他们两个既然打定主意要往下过，就一定会认真且谨慎地决定好以后的每一步。
说到底，父母要的就是一个态度。
老赵对这一长串回答还算满意，面上缓和不少，许他坐上沙发，叹口气讲：“乾景这孩子不听话，多要你照顾。”
又讲，他妈妈都和我说了，你是个好孩子，你们两个能好好的，我们就放心。
小吴不全应下场面话，也很严肃地分辩：“乾景很好，我们两个一直是互相照顾的。”
07
全听完，赵乾景好半天没说话，鼻子有点发酸，为父母心，为爱人的真挚，还有终于得到家人认可的欣喜。
吴磊把手搭到他手上，摸了摸。
晚上没回家吃饭，赵乾景带吴磊去一家从小就来的火锅店，开在老城的步行街里头，传到现在已经是第三代人，老板比赵乾景大四岁，算同龄人，知道带来的是男朋友，也没说什么，多送了两盘羊肉，还要打折。
几十年来店里装修屡屡换新，但风格一致，做旧的木板凳，锃亮的铜锅，老板亲自来传菜，又递上一份杨枝甘露：吴先生南方人啦，吃点甜的，算我请。
赵乾景笑骂：都照你这么送，不用往下传，早晚要歇业了！
吴磊道谢，一边将筷子用茶水烫一遍递给赵乾景，老板很知趣，关上小包间的门去招待别的客人了，赵乾景眼巴巴盯着红汤滚起来，把肉下进去，很乖巧地等待，和小时候的神情别无二致。
等肉片随汤水一起滚上来，赵乾景用小勺子捞起来先放进吴磊盘子，很正经教他蘸什么料最好吃，还讲自己小时候跟爸爸妈妈吃火锅，逞强去捞辣锅里的肉，结果被辣得哭出来，后半程也没吃好。
吴磊在心里笑，原来从小就人菜瘾大。
快吃完时赵妈妈打来电话，问晚上还回不回家，赵乾景说不回，那头并不意外，只交代明天早晨带小吴来吃荷包蛋。
啊？赵乾景懵了一下。
“来家里吃早饭，吃荷包蛋。”
“好。”赵乾景挂掉电话，笑得像个傻子。
再一抬头，他的吴老师不明就里，他把母亲的话转达给他，向他举杯，吴磊和他碰了一下，饮尽杯中酒，后知后觉，也笑了。
正月结束，年就正式过完了，这是上一年的终端，也是下一年的开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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注：本篇实际上发生在 “星你” 之前，可搭配阅读
初稿于2022年1月
终稿于2022年8月
感谢阅读，祝你一切顺利，前程似锦。
